低碳成为全球目标,中企投资境外火电面临高风险!
近日,印度尼西亚宣布将逐步淘汰本国煤电。就在20天前,印尼国家电力公司宣布公司在2023年后不再新建燃煤电厂。
这次宣布退煤的主角是全球“煤电大户”——印度尼西亚,因此这成为一个有关燃煤电厂投资未来趋势的信号。
煤电融资难题如釜底抽薪
5月21日,七国集团(G7)一份文件中表示,七国集团已达成一致,同意逐步淘汰化石燃料补贴,并同意在2021年结束国际煤炭融资活动。七国集团还承诺,迅速扩大技术和政策规模,以进一步加速降低持续不减的煤炭产能。用一句话总结就是“七国集团在官方层面跟化石燃料时代挥手告别”。
美国要更早一些。在4月22日白宫发布的《国际气候融资计划》中提出,美国政府各个部门将寻求中止绝大多数与化石燃料有关的国际投资,还将与其他国家和多边组织合作,促进资金流向气候相关投资、远离高碳项目。
5月12日,在日本,三井住友金融集团表示,将停止为所有燃煤发电厂提供新的融资。
为了实现《巴黎协定》提出的将全球温度上升幅度控制在1.5℃内的共同目标,七国集团为全球收紧煤电投资释放了信号。
在这种局势之下,可用于煤电的资金正在枯竭。尤其对印尼来说,有雪上加霜之势。
根据Ember 2020年的最新统计数据,印尼83%的电力供应来自于化石能源,其中煤炭占比60%。而在2015年,这一数据是53%。印尼清洁能源的不足只能靠煤电来补足。根据美国非政府组织全球能源监测(Global Energy Monitor)2020年7月的统计数据,印尼在建的煤电厂总装机容量31.3GW,位列全球第四。
2020年,全球只有七个国家仍在新建和规划燃煤电厂,印尼是其中之一。
海外资助是印尼层出不穷的煤电项目的重要资金来源,其中中国、日本和韩国是亚洲煤电项目的主要投资方。
据End Coal全球煤炭公共财政追踪(Global Coal Public Finance Tracker)数据,目前中国,韩国和日本三国在境外计划开发投资的煤电项目超过84GW,其中印尼位列煤电投资接收国的第三名。
韩国是印尼煤电投资的主要资金来源。国际环保组织绿色和平的一项研究显示,韩国在2013年1月至2019年8月期间向海外煤电项目投资额达约57亿美元。但在今年4月22日,韩国总统文在寅在气候峰会上宣布,韩国将结束对所有海外煤炭项目的融资计划并开始征收碳税。这对印尼的煤电来说不亚于一道晴天霹雳打在头上。
印尼煤电急刹车让国企海外投资蒙阴影
印尼从本世纪初开始吸引大型中资企业的兴趣。中国企业通过工程承包合同进入了印尼煤电市场,中方银行也为煤电项目提供融资,其中不少参与了苏西洛政府在2006年出台以煤电为主的10000兆瓦“快速通道项目1期规划”(FTP 1)。印尼政府在2010年出台的“快速通道项目2期规划”(Fast Track Program 2)及佐科政府在2014年所提出的35000兆瓦项目也有中方企业及银行的参与,中国企业的角色由工程总承包方向股权投资方转变。
目前,中企多个能源企业都在印尼有煤电投资,直接参与印尼能源项目投资的中资企业包括华电集团、大唐集团、国家能源集团、中国电建、中国能建等,开发侧重点为燃煤、燃机等火电项目。
此外,中国机械进出口公司、山东电建、中国成达等若干电建单位还参与了工程总承包(EPC)项目。
根据国际环保组织“绿色和平”“海外煤电投资数据库”,中国企业和金融机构以各种形式在海外参与投资建设的煤电项目总装机量为257.7GW,其中印尼有32.9GW,且印尼在建的煤电项目中,有近6GW装机量是由中国企业投资的。
其中具有代表性的是国家能源集团的三个火电项目。去年10月,国家能源集团宣布在印尼共投资控股三个火电项目,分别为国华南苏电厂2×150 MW项目、国华爪哇电厂爪哇7号2×1050 MW项目,以及国华美朗电厂南苏1号2×350 MW项目。
三个项目总投资31.18亿美元(约合人民币208.5亿元),是印尼电力领域投资规模最大的中资企业。这三个火电项目的总装机容量为310万千瓦,占印尼煤电装机容量的8%。
爪哇7号项目是中国在海外控股的最大规模清洁煤电项目,总投资18.83亿美元,由国家能源集团所属子公司中国神华与印尼国家电力公司所属子公司PJBI,按照7:3的出资比例共同组建,并授权国华电力全面管控、组织实施。根据项目约定,爪哇7号项目商业运营25年后,将全面移交印尼国家电力公司。
但是在印尼对煤电急刹车之后,这些项目的持续开始有了一些阴影。
投资风险与日俱增
6月14日,国际环保组织绿色和平发布《中国海外煤电投资建设风险预警研究报告——印度尼西亚国别研究》(以下简称《报告》)。《报告》将印尼划分为爪哇-巴厘、加里曼丹、苏拉威西、苏门答腊和马鲁古-巴布亚五大区域,并借鉴了国家能源局就煤电规划建设风险预警的方法论,分别从装机充裕度、煤电投资建设经济性和资源约束三大角度展开分析。
此外,《报告》通过设定高经济增速(GDP增速5.9%)和低经济增速(GDP增速5.2%)两种情景,对2022年印尼装机裕充 度和煤电投资建设经济性在各地区的变化情况进行预测。报告指出,在高经济增速情景下,爪哇- 巴厘和加里曼丹地区煤电投资建设风险极高。在低经济增速情景下,苏门答腊、爪哇-巴厘、加里 曼丹和苏拉威西四大区域煤电投资建设风险极高,为中国企业和金融机构在印度尼西亚的煤电投 资增加不确定性。
就煤电装机充裕度来看,《报告》采用“电力系统备用率”(电力系统备用率为电力等效可用装机量超 过电力最大负荷需求的百分比)作为判断各区域煤电产能是否过剩的依据。当该区域的电力系统“实际备用率”大于“合理备用率”时,即被认为产能过剩。即使在高经济增速情景下,2022年,爪哇- 巴厘、加里曼丹和苏门答腊地区的电力系统“实际备用率”均将超过“合理备用率”。
这说明,在该情景下,这三个区域将出现煤电产能过剩情况。在低经济增速情景下,2022年,各区域煤电产能过剩情况将进一步恶化,或超过9575MW。马鲁古-巴布亚地区也将在该情景下出现煤电产能过剩情况。就煤电投资建设经济性来看,在高经济增速情景下,2022年,爪哇-巴厘和加里曼丹两大区域的 内部收益率将低于10%,这个数字不仅低于一般项目的内部收益(12%),利润空间极小,继续增加煤电投资项目也将面临建设过程中被叫停的风险。
在低经济增速情景下,苏门答腊、加里曼丹、苏拉威西和爪哇-巴厘四大区域的煤电项目内部收益率均将低于10%,煤电装机相对集中,项目可投资性较弱,不适合未来煤电项目的投资。马鲁古-巴布亚地区的电力需求也将比高经济增 速情景还要低,电力供给相对充裕,投资经济性也相应降低,投资收益率下降。
投资方向亟待扭转
就煤电投资资源环境约束来看,煤电项目具有高耗水、高污染和高碳排的特性。印尼尼西亚位于东南亚地区,该地区是全球空气污染最严重的区域之一,气候变化导致的极端天气对该国的影响也较大。因此,印度尼西亚的煤电项目投资面临着更为突出的资源环境风险。
根据全球风险和战略咨询公司Maplecroft 2020年城市环境风险排名,在全球环境风险城市中的前10名中,3个城市来自印尼。其中,由于严重的空气污染,印尼首都雅加达位列第一,被评为全球最危险的城市,此外,印尼的泗水和万隆分列第四和第八。
《报告》认为,PLN之所以开始急刹车选择退煤,背后原因是后疫情时代为全球低碳转型提供了重要机遇,同时也是内外部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
绿色和平“绿色基础设施海外投资”项目负责人张菁表示:“全球能源转型的压力以及各国对绿色经济复苏的需求,加速了全球煤炭消费市场的萎缩。如果疫情导致印尼电力负荷需求进一步降低,到2022年该国过剩煤电装机或将近10GW,这意味着中国企业在印尼的电力投资风险将进一步增加。”
张菁表示:“近年来,走出去的中国企业在海外能源投资方面积累了一定经验,但是鉴于东道国能源政策不完备,全球疫情加剧了对化石能源投资的不确定性,对于海外煤电投资的风险把控和规避是中企走出去必不可少的一环。这不仅需要企业和金融机构的努力,同样需要国家政策上的支持和把关。”
印尼政府通过PLN管理全国的发电、电网及能源规划,因此PLN的一举一动也对印尼的能源发展影响深远。PLN曾指出,风光资源不会自动转化为投资和项目,需要政策激励和推动。
张菁认为,中国的投资方向可以向另外的方向扭转。她说:“我们也注意到,越来越多的东南亚国家相继出台政策,吸引外国投资支持本国的可再生能源发展,作为中国企业海外能源投资的重点区域,东南亚地区的将成为中国投资者的新机遇。”
由此可见,我国国内企业在投资建设海外项目方面需要警惕,煤电项目的建设风险已经超过此前预期,而更多东南亚市场正在清洁能源开发利用方面给予更多的政策、资金、技术等方面的支持,无论是国内投资机构还是项目建设机构都应该选择及时止损,早日作出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