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警察向拒绝拦检车辆开枪引争议，法国如何判定警察正当防卫？

6月4日上午11点左右，三名骑自行车在巴黎18区Barbès街区巡逻的巴黎警察，遇到了一辆载有四人的汽车，由于发现车内乘客未系安全带，因此警员要求对这辆车实施检查，汽车驾驶员在做出停车承诺后，又突然驾车逃逸，逃逸过程中该车不仅逆行，占用公交车道，还以危险的方式冲过斑马线，但最终因车流量大被困，并被警察追上。

先开车还是先开枪

这场汽车与自行车之间的追逐战，最终以警方开枪，击伤38岁的驾驶员，击毙车内一名22岁女性乘客收场，由于法国警员开枪素来是颇受关注的话题，加之此次事件造成人员伤亡，因此警方开枪的原因，和案发现场的情况，就成了受关注的重点。

根据开枪警员律师Laurent-Franck Liénard的说法，三名警员当时“不得不开枪”，因为当他们追上逃逸的汽车，并尝试再次检查的时候，驾驶员驾车冲向他们。

“他们说如果自己不开枪，那可能就会出现很严重的受伤，甚至己方的死亡，面对这种情况，他们选择开枪。我们现在面对的不再是拒绝服从命令，而是使用武器施暴，他们面对袭击开枪是很正常的事情”，Laurent-Franck Liénard说。

这名律师还额外提到一个细节，即整个过程存有录像，且三名警员是同时开枪，共打出8-9发子弹。

案发后，涉案的三名警员被拘留，6月7日，针对他们的拘留已被解除，与此同时，巴黎检察院宣布对三名警员展开“故意使用暴力致人死亡”的司法侦讯。

另一方面，坐在汽车后排的Ibrahima在事后接受采访时，表示驾驶员拒绝服从命令并逃逸的情况确实存在，但并未提到之后发生的冲撞场面。

“那会儿，他们拿枪指着我们，同时大喊‘下车，熄火’，我朋友没有看他们，当他们手里拿着枪的时候，我看到他们在发抖，接着我们所有人大叫起来，我们当时很害怕，我大喊‘低下身子’，接着我们就听到了至少10声枪响，以及玻璃爆裂的声音。”

Ibrahima提供的另一个细节是，警方开火后，驾驶员曾启动汽车，但最终被朋友们说服停车。

“下车后，我们看到坐在前排的那个女孩正在流血，而且失去了意识”，Ibrahima说。

驾驶员和女乘客

根据目前掌握的资料来看，被警方击伤的驾驶员和击毙的女乘客，都不是“省油的灯”。

据悉，汽车的驾驶员在警方的档案中共有80项记录，今年4月14日，他被判处一年监禁，但处于半自由的状态，案发当天，他持有法官开具的外出许可。

此外，由于身负五年禁止持有武器禁令，他还在法国政府的监视人员名单上“榜上有名”，而且由于驾照被吊销，案发当天他属于无证驾驶，这一点在Ibrahima的口中也得到了证实。

“他说‘我不会停车的，我没有驾照’”，Ibrahima在回忆第一次被警察要求查车但逃逸时表示。

6月7日，该驾驶员因“企图谋杀公职人员”被拘留。

被击毙的22岁女性，居住在巴黎20区，同样在警方档案中留有案底。据悉，2016年，这名女子便在巴黎7区实施过暴力抢劫，2020年8月，她又因持有和提供毒品受到警方指控，但负责案件的部门表示，所有的诉讼都在之后被取消。

博尔内和梅朗雄

“警察杀了人，然后爱惹事的警察工会Alliance还用‘拒绝服从’这样的理由，给开枪和杀人洗白，这样的耻辱要到什么时候？6月6日，法国左派政治人物梅朗雄在推特中谈及此次案件。

6月7日，梅朗雄在节目中再次谈及该案，表示“因为拒绝服从就杀人肯定不正常，法国有法律，有处罚，有罚款，但是没有死刑，一定要避免局面的继续升级，否则我们就变成了美国，我们不想生活在射击场。”

“警察开了枪，然后一个21岁的年轻女孩没了命，她犯了什么罪？就像在新桥被击毙的那些年轻人一样，没有人该去死，不管他们犯了什么罪，因为我们生活在一个没有死刑的国家”，梅朗雄说。

梅朗雄的言论随后引发了法国总理博尔内的强烈不满，后者直言梅朗雄的言论“十分令人反感而且极端”。

“现在司法调查正在进行，国家警察总监署也在调查，但是我们不能像梅朗雄先生那样，直接给警方做出有罪推定，如果他们是正当防卫，那肯定可以开枪，越来越多的拒绝服从正在让警员置身险境”，博尔内说。

此外，博尔内强调为此次事件做出判决不属于自己的角色范畴，强调每一起案件都会被细细调查，司法系统会说明案件原委。

对于博尔内的表态，梅朗雄通过推特回应道：“4个月死了4个人，一个21岁的女孩被子弹击中头部，这些对于博尔内来说都不严重，对于她来说，我才是麻烦。博尔内，毫无怜悯之心，毫无人道同情的专家型总理，在国家暴力方面完全不讲共和原则。”

警方的困境

博尔内提到的“正当防卫”，以及“越来越多的拒绝服从”，确为法国警察目前在执法过程中遇到的困境。

根据法国内政部的数据，2020年，法国警方和宪兵共遇到24000起拒绝服从案例，2021年这一数字上升到27756起。用警察工会的话说，即“每20分钟就有一起拒绝服从案例”。

伴随而来的，就是警员向移动中的汽车开枪次数的上涨，2016年为137次，2017年达到202次，近三年来稳定在每年150次。

警察工会UnitéSGP FO秘书长Grégory Joron表示，越来越多的拒绝服从案例，事实上是一种杀人企图。

刑事犯罪律师Vincent Brengarth则表示，警方对危险局面的评估完全依靠主观，这样就会导致糟糕的判断带来其他的受害者，而且武器还被交到了一些培训和经验不足的警员手里。

而从法官的角度来看，如果关于正当防卫的规定放任程度过高，进而引发滥用的话，那么立法者就有必要考虑对法律做出调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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