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年内第四位总理上台，他能撑多久？

法国迎来今年第四位法国总理。根据爱丽舍宫12月13日的一份声明，总统马克龙已正式委托弗朗索瓦·贝鲁（François Bayrou）组建新政府，接替4日因法国国民议会通过不信任动议而下台的米歇尔·巴尼耶（Michel Barnier）。

综合法媒消息，当天上午，马克龙在总统府接见贝鲁并进行了1小时45分的谈话，之后宣布了任命决定。下午，法国总理府举行交接仪式，贝鲁正式接替巴尼耶担任法国政府总理一职。新政府的组成名单将在接下来的几天内公布。

这一决定是在马克龙与法国国民议会中大多数党派进行磋商后作出的，不过此次磋商并未包括“不屈的法兰西”和“国民联盟”。虽然马克龙并未完全兑现“48小时任命总理”的承诺，但在对西方世界具有较特殊意义的“黑色星期五”这天，他结束了法国近10天的无政府状态。

此举能否稳定法国的政治动荡，缓解马克龙第二任期的困境？

关键挑战：2025年预算

法媒指出，新任总理的首要任务是起草2025年国家和社会保障预算。在前政府准备的临时特别法案的基础上，贝鲁必须迅速提出新的财政法案，并争取议会多数支持，以避免触发宪法第49.3条（该特殊条款，赋予总理在特殊情况下强行通过法案的权力）。根据第49.3条，虽然政府可以在不进行议会表决的情况下通过法案，但需承担相应政治责任，反对派也可提出不信任案。如果不信任案获得通过，政府将再次面临解散风险。

上海“第一财经”报道，目前的客观情况是，没有任何政党或联盟在国民议会中占有多数席位，贝鲁的需要建立一个有足够跨党派支持的政府，以便在信任投票中幸存下来，通过2025年预算，并安抚因近期不稳定局势而惶恐不安的金融市场和企业。

新华社报道，国际信用评级机构穆迪公13日晚将法国主权信用评级下调至Aa3，评级展望为“稳定”。

穆迪在声明中说，下调法国主权信用评级是因为“法国的政治分裂将极大削弱该国公共财政”，“在可预见的未来，法国缩小巨额财政赤字的措施范围和力度将受到限制。”

穆迪表示，下届法国政府在明年之后持续削减财政赤字规模的可能性非常低。

对外经济贸易大学国家对外开放研究院研究员、巴黎索邦大学博士生导师赵永升对上海“第一财经”网表示，在目前这种情况下，马克龙选谁来当总理，情况和结果都差不多，他需要一个台前的话事人，帮他收拾“烂摊子”，推进其在剩下两年中的议程，同时不会对未来法国大选中马克龙阵营中的继承者构成威胁。

政坛老熟人，曾多次与总理擦肩而过

贝鲁出生于1951年5月25日，007年创立中间派政党民主运动党（Mouvement démocrate）并担任主席至今。他曾先后在2002年、2007年、2012年三次参选法国总统，但均未当选。2014年3月23日的法国全国市政选举中，贝鲁在第一轮选举中以高票当选波城（Pau）市长。

这次任命对于这位中间派领袖而言，是一种多年努力终于实现的成就感。在过去的近20年中，贝鲁曾多次与总理职位擦肩而过。

2007年贝鲁最早有机会成为总理是在2007年。当时，他在总统选举首轮中获得18.57%的选票，成为第三名。进入第二轮的左翼候选人塞戈莱纳·罗亚尔（Ségolène Royal）曾多次表示，她向贝鲁提出过总理职位的邀请。然而，罗亚尔要求贝鲁公开呼吁选民支持她，这对曾在尼古拉·萨科齐（Nicolas Sarkozy）政府中担任部长的贝鲁来说，是一项几乎无法接受的条件。最终，双方的会谈未能成行。

2017年，马克龙赢得总统选举，贝鲁再度接近总理职位。但马克龙为了扩大政治影响力，最终选择任命共和党人爱德华·菲利普为总理，而贝鲁则被安排为司法部长。然而，由于涉及欧洲议会助手虚假就业的指控，贝鲁仅一个月后便辞去了这一职务。2022年马克龙连任后，贝鲁并未成为潜在总理人选，伊丽莎白·博尔内接替了这一职位。贝鲁则因司法案件的影响，未能进入决策核心地位。虽然他最终在2023年获得无罪判决，但此时已错过关键机会。

2024年，贝鲁的名字再次被列入潜在总理人选名单。然而，马克龙当时决定任命巴尼耶，以拉拢右翼势力及其37名议员，弥补总统阵营在法国国民议会中没有绝对多数的困境。最终实现目标在巴尼耶辞职后，马克龙最终任命贝鲁为总理。

因此，对于关注法国政坛的人而言，贝鲁的名字太熟悉不过了：他是法国四十多年来最有经验的政治家之一，甚至同极右翼政党国民联盟领导人勒庞之间都有些不错的交情。

开局即终局？

不过，第一财经在报道中指出，虽然贝鲁在各政治派别中备受尊重，但当前的“烂摊子”让他很难避免前任巴尼耶所遭遇的陷阱。

自今年7月以来，法国国民议会一直处于三党僵局之中，且在2025年7月之前不可能有变化。

牛津经济研究院法国高级经济学家巴兰表示，根据宪法规定，2024年7月选出的国民议会在位至少一年。这意味着没有其他选择，只能由现任国民议会组成新政府。

他解释道，目前的议会分为三个规模相当的集团，在政策上几乎没有共同点，也没有妥协精神，“2025年7月之前不能举行新的立法选举，这限制了国民议会的积极性。”

因而，如果认为贝鲁在政治方面老道，就能取得任何程度的成功，那就太草率了。勒庞的国民联盟警告说，如果新总理是“换了张脸的巴尼耶”，该党将毫不犹豫地将其拉下马。

自一周前巴尼耶下台以来，马克龙与多位领导人进行了磋商，希望组建一个新的非正式联盟来管理国家。

考虑到巴尼耶是传统的右派，马克龙的第一反应是转向传统的左派，然而法国传统左派，即社会党的条件是采取马克龙不愿批准的左翼政策，最终马克龙不得不将寻找范围限制在自己的内部圈子里。

自2017年马克龙赢得大选以来，贝鲁一直是他的亲密盟友。事实上，贝鲁当年决定让出候选人位置，支持年轻的马克龙竞选，这为马克龙的竞选活动创造了重要的动力。

马克龙当选后，贝鲁曾短暂担任马克龙的司法部长，但在被指控卷入政党资金丑闻后下台。

马克龙选择贝鲁被认为重要原因是他同左右两派之间都有不错的关系，而少数派政府唯一可能的生存之道就是在左右两派之间架起桥梁。但外界预期，贝鲁马上就会面临来自左翼和极右翼可能的反叛。

赵永升表示，目前法国国民议会的状态无解，马克龙选谁来做总理结果都差不多。不过此前巴尼耶的职业经历过于偏重于欧盟事务，法国需要的总理人选应当是一位熟悉内政的人。

可以看到，巴尼耶和贝鲁都是73岁。根据法国目前的规定，到2030年，法国法定退休年龄从62岁逐步提高到64岁。

贝鲁是能撑到2025年7月吗？

2025年7月之前，法国不能举行新的立法选举，而巴鲁已经是马克龙今年任命的第四位总理，7月之后任命的第二位总理。马克龙此次表示，不想再解散政府了，并希望贝鲁至少能在7月之前避免不信任投票。

除了内部不断的内讧之外，在外部，法国面临着缩小其财政赤字的压力，到今年年底，法国的财政赤字将达到国内生产总值（GDP）的6%，远远高于欧盟规定的3%。

巴兰科表示：“正如我们预期的那样，最近几个月的动荡已经表明，如果没有明确的议会多数，特别是在跨党派对议会组成缺乏共识的情况下，要进行实质性的财政整顿是极其困难的。”

巴兰科表示，即使预算获得通过，2025年实际实现的财政整顿也将是有限的，赤字很可能会大大超出政府设定的占国内生产总值（GDP）5%的目标。

他表示，第二个原因是，“当前预算的基础是2025年出现相对乐观的增长预测，即GDP增长1.1%。这一预测比我们自己的估计高出0.3个百分点，但由于（法国）经济不景气，似乎不太可能实现。”他解释道，这将导致税收削减，增加2025年赤字的下行风险。

巴兰科补充：“目前2025年法国预算中对财政影响最大的措施是临时增加对大型企业的税收，但这一措施将在两年后失效，因此对解决结构性赤字问题毫无帮助——除非以后将其永久化。”

如果再有一位总理下台，马克龙恐怕必须以辞职打破政治僵局。但马克龙已经多次坚称自己不会下台。

根据本周所做的一项民调，马克龙的支持率自2017年当选以来跌至历史最低点，只有21%的人对他能解决法国的问题有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