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产说”折射英国财政窘境

英国工党政府上任伊始即抱怨巨额财政亏空，英国财政大臣蕾切尔·里夫斯日前表示，上届保守党政府隐瞒公共财政真实情况，留下220亿英镑的财政亏空。首相办公室更是用“破产”形容当下英国财政状况。“英国破产”之说使英国公共财政状况引发热议。

记者梳理近期事态后发现，围绕英国政府“破产”的争论更多的是政党相互攻击，但英国财政困境、民生困顿也是不争事实。

事实上，英国距离国家破产尚有一段距离。目前，英国政府暂未出现债务违约迹象，国际评级机构标准普尔、穆迪和惠誉尚未下调其信用评级。近期英国国债、货币英镑以及伦敦股市虽有小幅波动，也都基本表现平稳。因此，相较于正式宣布主权违约，英国首相办公室的“破产”之说更像是对“政府没钱了”的一声叹息。

然而，与国家破产不同的是，过去几年间，诺丁汉、伯明翰等重要英国城市陆续出现地方政府实质性“破产”——地方政府的首席财政官根据《地方政府财政法案》正式发布“114条款通知”，停止法律规定的公共服务之外的所有非必要支出，商讨“破产”后将面临的问题以及应对措施。

地方政府“破产”并不等同于市政服务瘫痪、经济生活停摆，但公共治安和交通等法定服务项目的质量和效率将受到影响，法定范围之外的公共服务将大打折扣，一些福利改善项目和大型基础设施建设也将暂时搁置。

但是，公共投资低迷、公共服务不足，民众对国家经济状况的不满正与日俱增。

英国财政何以债台高筑？

围绕“破产”一说，保守党前财政大臣杰里米·亨特称，工党政府指责上届政府留下巨额财政亏空是在为增税计划铺路。然而，向保守党“泼脏水”也好，为加税“打预防针”也罢，英国新政府必须面对债台高筑、增长低迷等困境。

英国伦敦政治经济学院欧洲研究所教授伊恩·贝格告诉记者，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爆发后，英国政府大幅举债以拯救金融行业；新冠疫情期间，英国政府又实行“昂贵”的财政救助计划以支撑就业，这些措施早已使得英国公共部门债台高筑。

英国国家统计局数据显示，截至2024年6月底，英国不包含国有银行在内的公共部门的净债务相当于国内生产总值(GDP)的99.5%。仅支付债务利息就占去英国政府开支的一大部分。

通胀飙升导致民众生活压力剧增，令英国经济不断承压。2022年，英国消费者价格指数同比涨幅创下40年来单月最高纪录，生活成本危机席卷全英。数据显示，过去十年间，英国经济总体维持低增长，2022年和2023年期间单季经济增速多次出现零增长或负增长，2023年年末甚至一度陷入技术性衰退。国际货币基金组织预计2024年英国GDP增速为0.7%。

英国智库“决议基金会”与英国经济绩效研究中心联合发布的一份研究报告说，英国经济多年停滞不前。相较于其他一些发达经济体，英国中低收入家庭要“贫穷得多”。

记者注意到，英国多地面临基础设施老旧、交通网络效率低下、公共服务人手不足等问题，多数英国人认为当前公共服务状况不佳。英国智库政府研究所表示，英国一些公共服务的表现“倒退了不止十年”。

一些经济学家和社会学家认为，不少人将近期英国大规模骚乱与移民问题相联系，但其背后与英国连年来的经济困境不乏关联。在民粹主义势力、政客煽动下，民众对经济的不满情绪才逐渐转向移民。

英国智库财政研究所早在数月前就指出，无论哪个政党上台，新政府都将面临70年来最严峻的财政挑战。财政研究所所长保罗·约翰逊说：“英国两党都将被各自明确的减少债务的承诺所束缚。”

7月底，“新官上任”的财政大臣里夫斯宣布一系列改革举措“开源节流”，其中包括在今明两年采取措施分别减少55亿英镑和超过80亿英镑支出，并计划于10月30日公布工党上台后的首个预算案，宣布新的税收和支出计划。

里夫斯还表示，新政府将重新审查保守党承诺的新建40家医院计划，并取消护理部门的改革。她还宣布削减部分养老金领取者的冬季采暖补贴，从2025年1月1日起对私立学校学费征收20%的增值税。

分析人士认为，当前财政困境令英国新政府面临两难局面。英国加的夫大学经济学教授帕特里克·明福德直言，短期内加税可以让财政数字好看，但长远看将损害经济增长前景。“如果经济状况良好且持续增长，资金会源源不断涌入并为公共服务需求买单，但我们奉行了不利于增长的政策，把自己带进死胡同。”伊恩·贝格表示，英国政府应在“债务与GDP之比的分母”方面采取措施，比如加大公共投资、改善高收益基础设施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