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中国在拉美的开发性金融
(本文转载自微信公众号 拉美经济观察,授权署名转载)
2019年中国对拉美官方融资估计
2019年,中国政策性银行向拉美和加勒比地区(以下简称“拉美”)政府和国有企业提供的官方融资下降到了约11亿美元,低于中国国家开发银行和中国进出口银行在2018年向该地区提供的21亿美元,延续了2015年后中国对拉美政府和国有企业官方融资呈现出的总体下降趋势(见图1)。
图1:2005-2019年中国对拉美的官方融资(百万美元)
来源:Gallagher, Kevin P. and Margaret Myers (2020), 《中国-拉美融资数据库》, 美洲对话
融资活动减少的一个主要原因是,对于该地区相对脆弱的经济体,中国已不再充当金融生命线的角色。2007年以来,中国对拉美和加勒比地区贷款总额的45%流向了委内瑞拉;但过去三年,委内瑞拉没有从中国政策性银行获得新的贷款(见图2)。巴西和厄瓜多尔过去也曾以半“石油抵押”的方式从中国获得大量贷款。然而,在2014年全球大宗商品价格下跌后,中国对拉美和其他地区的石油和其它大宗商品抵押贷款大幅放缓。拉美获得中国资金最多的四个国家之一(见图3)阿根廷是去年唯一与中国政策性银行达成协议的国家。中国国家开发银行提供的2.36亿美元出口信贷将用于购买布宜诺斯艾利斯郊外罗卡通勤线的火车车厢。
图2:2007-2019年中国政策性银行向委内瑞拉提供的贷款金额 (十亿美元)
来源:Gallagher, Kevin P. and Margaret Myers (2020), 《中国-拉美融资数据库》, 美洲对话
图3:中国政策性银行对各国贷款的分布情况,2005-2019年
来源:Gallagher, Kevin P. and Margaret Myers (2020), 《中国-拉美融资数据库》, 美洲对话
与贷款发放总量的趋势相反,中国国家开发银行和中国进出口银行贷款发放的范围有所扩大,贷款金额总体减小。除了阿根廷,多米尼加共和国、苏里南和特立尼达和多巴哥也都在2019年收到了中国政策性银行贷款(见表1)。去年的项目平均贷款额为2.75亿美元,而2016-2019年的平均贷款额为8.64亿美元,2005-2015年的平均贷款额为17亿美元。可见中国对该地区的官方融资额稳步下降。
表1:2019年中国政策性银行对拉美地区贷款情况
来源:Gallagher, Kevin P. and Margaret Myers (2020), 《中国-拉美融资数据库》, 美洲对话
主权贷款下降的另一个原因是,除拉美政府或国有企业之外,国开行和中国进出口银行还会直接向中国企业提供融资,尤其是在拒绝过中国国家间贷款模式的国家。例如,在从未接受过中国政策性银行贷款的哥伦比亚,中国和哥伦比亚财团从国家开发银行和日本三井住友银行获得了6.52亿美元的双币贷款,资助Autopista al Mar 2高速公路的建设。据媒体报道,哥伦比亚国家开发银行也以本地货币为该项目提供了1.5亿美元的16.5年贷款。
由于上述发展,中国向该地区提供主权贷款的记录不再高于其它主要开发银行。据全球发展政策中心和美洲对话估计,自2005年以来,中国已向该地区发放了超过1,370亿美元的贷款。但截至2019年,世界银行和美洲开发银行(IDB)提供给拉美地区的主权贷款已超过了同期中国的记录。
尽管如此,中国对拉美提供官方融资的方式在许多重要方面仍与传统开发性金融机构不同。与美洲开发银行和世界银行的大多数贷款不同, 自开始参与该地区的融资活动以来,国家开发银行和进出口银行贷款就持续关注硬基础设施和能源部门发展。2019年,与中国建交不久的多米尼加共和国就获得了6亿美元的优惠贷款用于升级该国的配电设施。在苏里南,进出口银行提供的2亿美元贷款将用于扩建帕拉马里博的约翰阿道夫彭格尔国际机场。
此外,中国对拉美提供的贷款仍不对接受国强加政策条件,但继续鼓励使用中国公司和设备。一个明显的例子是中国国家开发银行对阿根廷的出口信贷。阿根廷特伦斯公司(Trenes Argentinos)将以每辆118万美元的价格从中国中车集团购买200辆电动车。除了建设园区设施外,几家中国公司还将在特立尼达和多巴哥一个由口行支持的专门从事轻工业和能源生产的工业园加工商品。
不断变化的形势
一系列其他的需求和供应侧的因素或也影响了中国政策性银行在该地区的决策。一方面,中国经济增长放缓和外汇储备减少可能会迫使中国的银行和企业更谨慎地选择海外项目。
拉美一些主要的政策性银行贷款接受国对中国官方融资的需求也在放缓。面对本国金融的不稳定,阿根廷和厄瓜多尔不太可能在未来几年大幅增加外债。即使借贷,中国的贷款模式也并不总具有吸引力。2019年,厄瓜多尔向美洲开发银行——而非中国——寻求了3亿美元的贷款,以支持其财政稳定。尽管如此,如果阿根廷及其债权人无法就外债问题达成共识,阿尔韦托•费尔南德斯(Alberto Fernandez)或许还会像克里斯蒂娜•费尔南德斯•德基什内尔(Cristina Fernandez de Kirchner)在2007-2015年担任阿根廷总统期间所做的那样,向中国寻求亟需的资本注入。
其他中国融资来源
尽管中国政策性银行对拉美贷款的下降显著,其他由中国支持的金融机构和平台却正日益积极地参与对拉美的融资(见表2)。中国的三个区域性基金——中拉产能合作投资基金(CLAI),中拉合作基金(CLAC)和中拉基础设施专项贷款近年来也资助了几个多数位于巴西的项目。例如,2015年,中国长江三峡集团公司(China Three Gorges Corporation)在寻求巴西两座水电站的30年经营特许权时,就从CLAI获得了融资。
表2:中国在拉美的基金
来源:Foro China- CELAC网站、中国进出口银行网站、财新环球。
2016年,包括苏里南一项保障性住房项目在和一家巴西水电企业在内的至少两个项目获得了CLAC基金的资助。2017年,CLAC支持了两个巴西项目——杜克能源(Duke Energy holdings)的一则收购与Electrosul的一项投资。据报道,2020年1月,中国招商局港口(CMPort)与中葡合作发展基金(CPD)和CLAC基金签署协议,获得了巴西帕拉纳瓜集装箱码头的全部所有权。该公司在2017年已获得了码头90%的所有权。
除上述三个区域性基金外,中国和巴西官员还于2017年启动了200亿美元的中巴合作基金。报告指出,巴西基金中75%的资金来自CLAI基金(现CAFIC/CLAI基金),其余部分由巴西政府出资。
另外,中国的银行还与拉美多边银行合作,共同为所选项目提供融资。成立于2014年的中墨基金隶属于国际金融组织(IFC)的资产管理部门,启动资本为12亿美元,迄今已成功参与了一个电信项目和一项能源行业交易。中国-美洲开发银行专项基金也参与了IDB的许多项目,例如2017年为IDB在墨西哥的Solemt 太阳能光伏工厂提供了750亿美元中的13%,项目建设方为西班牙的Grupo Ortiz公司。一年后,中国-美洲开发银行专项基金还为哥伦比亚安蒂奥基亚省Ituango水电大坝建设提供了部分资金。不幸的是,Ituango大坝于2018年7月倒塌,对这些合作基金运用中国融资时能否满足IDB风险管理标准的质疑也随之产生。
除了联合融资项目和区域性基金外,中国四大商业银行(中国工商银行、中国银行、中国农业银行、中国建设银行)在拉美等地区也日渐活跃,不时会与其他国际银行合作。它们提供包括商业融资、贸易融资、金融咨询服务和零售银行业务在内的一系列服务。中国工商银行可能将为阿根廷阿图查3号核电站提供85%的融资。许多其他中资银行和一些中国企业的附属机构,也正在该地区进一步建立业务。2020年1月,徐工集团下的Banco徐工集团宣布进驻巴西并为巴西基础设施项目和机械采购提供融资。来自商业银行和政策性银行的融资可能助力了中国企业最近在拉美的绿地活动激增。据波士顿大学全球发展政策中心2020年版《中国-拉丁美洲经济公报》显示,2019年中国新增绿地投资达到了创纪录的120亿美元。
即使中国政策性银行继2017和2018年对拉美持续保持相对低的借贷水平,中国政策性银行活动、联合融资项目、商业银行融资、政策性银行支持的投资和其它活动的综合效应将确保中国未来几年内在该地区保持一定规模的金融影响力,并可能将涉及到更大范围的项目。然而,中国对拉美地区的融资总额不太可能再次接近政策性银行贷款的峰值水平。
作者简介
Margaret Myers
美洲对话(Inter-American Dialogue)亚洲与拉美项目主任
Kevin Gallagher
波士顿大学GDP中心主任,佛雷德里克·帕迪学院教授
两位作者亦感谢GDP中心研究员Rebecca Ray与Xinyue Ma对本报告做出的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