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中小企业对华投资情况

根据日本《中小企业基本法》规定，中小企业是指：资本金3亿日元以下或职工300人以下的制造业、建筑业、运输业企业；资本金1亿日元以下或职工100人以下的批发企业；资本金5000万日元以下或50人以下的零售企业；资本金5000万日元以下或100人以下的服务业企业。据日本中小企业厅2001年统计，日全国有中小企业468万9609家，占企业总数的99.7%。

　　中小企业在日本经济中占有极其重要的地位，也是日本对华投资中的活跃因素之一。在泡沫经济时代，日本中小企业一度掀起对华投资的热潮。泡沫经济崩溃后，在日本经济不景气的大背景下，大量中小企业经营陷入困难境地，国内外投资实力均面临困难。然而，日本中小企业依然拥有不少在世界上处于领先地位的技术，如能善加引导，将对我国经济、科技发展有所裨益。

　　一、日本中小企业在华经营现状

　　1、总体情况
　　按我方统计，日本对华投资额超过1亿美元项目比重远低于欧美国家。虽然投资额与投资企业的规模并不能完全划等号，但这也从一个侧面反映出，中小规模投资在日本对华投资中占有重要地位。由于中日双方权威机构迄今没有根据投资者规模进行的投资统计，只能通过有关机构的调查把握日本中小企业在华经营现状。总体上，日本中小企业在华投资运行较好，且存在继续投资的需求。
　　从经营现状看，日本中小企业金融公库2002年7-8月实施的“第三次中小企业对华投资实态调查”显示，在345家接受调查企业中，56%获得盈利，77%销售额增加，68%预计今后销售额将继续增加。
　　从投资需求看，日本中小企业信用金库的客户企业中，2002年有40%拥有在华投资，特别是当年新投资项目约半数以上为对华投资。中国已成为其客户的最大投资对象国和最大咨询对象国。今后计划对外投资的中小企业中也有约60%考虑前往中国。该组织预计今后日本中小企业集中向中国投资的趋势将进一步发展。

　　2、经营现状
　　目前，日本中小企业在华设立法人的平均资本金2.27亿日元，职工193人，销售额4.87亿日元。其中资本金、职工人数均大于在日总公司规模。96％的中小企业投资集中在我国沿海地区，特别是46%集中在长江三角洲。
　　从行业分布看，纺织行业最多，占19.1%，以下依次是：塑料行业、金属行业均为11%，机电行业8.4%。投资动机中，以利用中国廉价、丰富的劳动力为主要投资目的的企业最多，占45%，以确保订货(中国客户订货或已对华投资的日资关联企业订货)为目的的占23%，旨在开拓中国市场的占21%，以获得中国廉价原材料为目的的占7%。
　　日本中小企业在华投资法人的原材料、零部件采购对象中，中国国内企业以37%高居首位，其次为自日本总部采购，占33%，从其它在华日资企业采购的占16%。从不同行业看，食品、机械行业多以利用中国廉价原材料为主要目的，这两类企业在华采购率分别高达76%、48%。而纺织、电器等以利用中国廉价劳动力为主要目的的加工贸易企业则从日本采购比重较高，均超过40%。从销售对象看，52%的企业将产品销往日本总公司。其中纺织行业返销比重最高，为72%，其次为食品行业，返销比重为58%。金属、电器、机械行业返销比重均不足50%。
　　从经营业绩看，77%的中小企业在华销售额2002年实现增加，最近决算期中获得盈利的企业占56%，收支平衡的占17%，亏损的占27%。49%的企业本决算期收益超过上决算期。预计销售额将继续增加的企业比重为68%，预计盈利增加的有59%，均超过半数，显示日本中小企业在华经营前景总体上较好。但各行业之间并不平衡。例如塑料、普通机械等部分行业企业认为今后销售额、盈利前景将持平或恶化。
　　对于在华经营中的问题，47%的中小企业认为首推产品销售价格下跌，其次为人才问题、汇率损失等。其中，价格下跌已连续三年位居榜首，显示中日两国市场上价格竞争都日趋激烈。另外值得注意的是，仅有3%的企业认为知识产权纠纷是经营中的首要问题。
由上述可见，日本中小企业对华投资已经具有相当规模，在华经营总体处于较好状态。对华投资对日本中小企业具有比较诱人的获利前景。这既对日本国内广大尚未对外投资的中小企业具有一定的压力，同时也产生很大的吸引力。日本中小企业存在继续前往中国投资的潜在需求。

　　二、制约日本中小企业对华投资的主要因素
　　虽然前往中国投资的日本中小企业总体取得较好业绩，但其国内仍有很多中小企业有意对华投资但尚在犹豫。制约其对华投资的因素是多方面的。
　　据日本中小企业综合事业团2002年进行的一项问卷调查，在1707家未对中国投资的中小企业中，有1060家对前往中国投资表示出不同程度的兴趣，比重高达62.1%。而在表示无意对华投资的647家企业中，将“本公司没有余力”列为首要制约因素的多达316家，高居各类制约因素之首(详见后附图表)。所谓“本公司没有余力”其实就是缺乏资金。资金实力对日本中小企业对华投资决策的制约远较投资环境、市场信息等因素深刻，缺乏资金是现阶段阻碍日本中小企业对华投资的最主要因素。

　　1、政府支持不到位
　　战后日本政府采取一系列扶植、促进措施支持中小企业的发展。但对中小企业对外投资，出于控制技术流失等考虑，政府更多地是采取不提倡、不鼓励的态度。尤其是对华投资，在中国经济蓬勃发展、日本经济长期低迷的大环境下，部分人和一些媒体往往将“产业空洞化”与对华投资联系起来，对企业投资形成压力。日本中小企业政策存在重国内发展、轻海外开拓的问题，专门针对企业海外发展的措施寥寥无几。缺乏资金成为阻碍中小企业对华投资的最突出矛盾，而这恰是日本政府扶植措施的弱项。

　　2、银行惜贷导致企业筹资困难
　　银行惜贷是当前影响日本中小企业筹集投资资金的最主要瓶颈因素。如果说日政府对中小企业对华投资缺乏支持有政治性因素，那么银行等金融机构不愿向中小企业提供资金支持则源于其自身的尴尬处境。
　　日本各银行近年来一直受到不良债权问题的困扰，政府虽绞尽脑汁，不良债权却越治理越多。巨额不良债权迫使银行在放贷对象的选择上慎之又慎。银行贷款要看企业的还款能力，与大企业相比，中小企业自然处于劣势，很难获得贷款，就连维持正常业务都举步维艰，更没有余力向海外发展了。
　　在日本政府的金融重建方案中，对银行资本充足率规定了硬性指标，要求限期达到8%的国际通行水平，到期不达标的银行将实行国有化。提高资本充足率不外乎两个途径：要么增加资本金，要么减少总资产。然而在日本当前严峻的经济形势下，银行股价一路下滑，股票市值严重缩水，在增加资本金之路根本走不通的情况下，银行只得采用缩小总资产规模这一“捷径”，强行收回已贷出资金，并严格控制新的贷款。可以说，日本政府的金融重建方案加剧了银行惜贷，作为银行客户的中小企业是上述政策的间接受害者。
　　据日本银行“银行贷款对象季度调查”显示，日本各银行对中小企业贷款余额4年来持续下降，至2002年9月底仅为199万亿日元，与2001年9月相比减少10.3%，这是1979年开始此项调查以来最大下滑幅度。从金额看，2002年9月底与2000年底相比，对中小企业贷款余额减少约35万亿日元。银行惜贷导致中小企业对外投资能力被严重削弱。
　　虽有不少中小企业希望对华投资，但本身缺乏资金实力，又得不到政府和金融机构的实质性支持，极大地影响了对华投资乃至整个对外投资的能力，正所谓“心有余而力不足”。当前日本中小企业对华投资项目不少、金额不高的现状鲜明地体现了其投资意愿与资金实力的矛盾。

　　3、信息仍显不足
　　广泛搜罗海外市场信息似乎已成为外界公认的日本商人的一大长处。应该说，日本作为发达国家，面向企业的信息服务还是较为完善的。无论商业性咨询公司还是以服务职能为主的机构，许多都拥有较强的人才力量和信息收集能力，能够提供相当数量有用的海外市场信息，一些大企业也拥有很强的信息收集能力，对海外市场了如指掌。然而据直接向中小企业以及有关团体了解，中小企业在打算对外投资时依然会面临信息不足问题。原来，日本虽是贸易、投资强国，但在其长期以来形成的企业分工格局中，不少中小企业在对外经济合作中处于较低地位，内向型特征明显，只需在日本国内埋头于研发、生产并接受大企业订货即可，其产品的海外销售可由商社等专业贸易企业代办，中小企业自身从事国际化经营的必要性较低。
　　这种分工结构导致相当数量中小企业从上到下各级管理人员对于海外市场等外部信息相对缺乏，虽有不错的技术和产品，但在开展海外经营方面能力远低于国际经验丰富的大企业。特别是迄今为止依然没有“走出去”的相当数量的中小企业，这方面知识缺乏更为严重。在尚未考虑对外投资时，他们通常不注意了解外界情况，打算投资时才发觉平时信息积累不足。除企业自身原因外，各类信息服务机构网点仍然较少、服务面尚不足以覆盖大多数中小企业也是一大原因。在全日本数百万家中小企业中，成为各类服务机构会员、客户的毕竟是少数，多数企业获得外界信息仍感不便。此外，商业性咨询公司收费标准较高也阻碍着中小企业对其的利用。
　　基于以上各项因素，日本相当数量的中小企业当前处于既缺乏投资实力，又缺乏必要信息的状态。由于自身本小利微，加上对外界的不了解，普遍存在对投资失败的高度担心。另外，中小企业与大企业不同，其业务内容较为单一，风险不易分散，对华投资中经不起任何失败的打击，稍有失误都可能对企业造成致命伤，这些也会使日本中小企业对开展中国业务犹豫不决，对华投资的愿望不肯轻易转化为实际行动。

　　三、我国投资环境仍须继续改善
　　我国投资环境近年来不断改善，特别是入世以来在政策、制度方面一些原先制约外资企业发展的因素正陆续消除。包括日本中小企业在内的外资企业正面临越来越有利的发展机遇。但另一方面，依然存在一些令日本中小企业尚不满意的问题，如能改善，必将有利于进一步吸引其对华投资。除基础设施、政策制度、人文环境等各国外商均会面临的带有普遍性的问题外，日本中小企业更为关注以下问题：

　　1、部分行业职工技能较低
　　2002年8月中小企业金融公库调查显示，仍有40%的受访中小企业认为中国职工技能水平不如日本国内雇员，主要分布在橡胶、木制品、化工、服务4个行业。虽已有过半企业对职工技能表示满意，但认为已超过日本工人水平的企业依然较少。当然，部分中小企业自身实力弱，无力雇佣我国的高水平工人也是原因之一。例如部分沿海地区投资环境虽好，也不乏高水平工人，但随着工资水平的提高，一些实力较弱的日本中小企业在招工时已感到力不从心。

　　2、不易获得人才
　　许多日资中小企业反映在中国不易获得和留住优秀人才。实际上这应主要归咎于日资企业自身的问题，例如提升缓慢，高级职位为日本人把持等。各类规模的日资企业在中国均不同程度地存在类似问题，但由于经营理念、管理者观念等因素的制约，使得这一问题在日本中小企业对华投资中更为突出。

　　3、部分地方存在重视大企业、轻视中小企业的问题
　　一些日本中小企业反映，随着中国吸引外资规模的不断扩大，某些地方政府部门对金额较小的外资产生程度不同的轻视心理。日企认为这主要是中国以投资金额衡量引资成效造成的。一些地方没有认识到招商引资对当地发展经济、获得技术、解决就业等多方面的积极意义，单纯重视投资额。日本中小企业本来就实力较弱、信息缺乏，因此地方政府不仅不应轻视，还应为其提供更为周到完善的服务。

　　4、在华筹资尚不便捷
　　据调查，日本中小企业对华投资通过贷款筹资的有55%，而多达45%的企业是仅凭自有资金前往中国发展的。即使对于最需要贷款的初期投资，很多企业也认为应尽量减少贷款负担，即压缩投资规模，增资也局限在该笔投资收益范围内。在有贷款的企业中，60%是通过日本总部在日筹资，利用中国当地金融机构的仅有20%，其中还包括相当大比重的在华日资金融机构。日本中小企业反映，由于中国金融机构向其提供贷款需要其日本总部担保，限制了在华筹资能力。筹资能力不足必然导致投资规模受限。据日本瑞穗实业银行干部表示，日本中小企业对华投资目前呈现项目增多、金额分散的局面，不利于投资总额的增长。

　　5、知识产权保护政策尚待充分宣传
　　尽管我国知识产权保护状况已获得很大改善，但日本国内企业依然对此存在不少疑虑，特别是中小企业表现更为突出。日本各媒体也不时片面报道中国在知识产权保护方面存在的问题，起到了推波助澜的负面作用。当前日本中小企业所处经营环境严峻，更加注意保护自有技术和知识产权，对仿冒问题高度关注。由于专利、创新、专有技术等是中小企业其谋求生存的唯一法宝，一旦失去，将可能危及其存亡，因而对知识产权保护力度的担心成为导致部分日本中小企业对华投资谨慎的因素之一。

　　四、应重视吸引日本中小企业投资
　　1、企业确有投资需求
　　日本中小企业投资能力虽然受到制约，但前往中国投资的意愿还是较高的。在日本和世界经济整体低迷的大环境下，越来越多的日本中小企业认识到前往中国投资的优越性，尚未前往中国的企业则深感来自在华日资企业的有力竞争，形势迫使他们不得不放眼中国市场。目前日本中小企业对华投资的主要动机仍然是着眼于廉价劳动力，以在华生产、加工产品后返销日本为目的的投资项目比重占中小企业的半数以上。此外，开拓中国或周边国家市场、追随关联公司或国内生意伙伴前往中国等投资动机也呈增加势头。可见，我国对日本中小企业具有较大吸引力，今后进一步吸引其投资是有可能的。

　　2、日本中小企业拥有先进技术
　　不少日本中小企业拥有独到的先进生产技术，又与大企业存在依附关系，需要追随大企业的海外发展步伐。因此，日本大企业对华投资将会使中小企业产生跟进需求。只要我国能及时解决其困难，推动中小企业投资应是可以实现的。
当前日本中小企业经营困难主要是日本国内市场饱和、经济整体疲软等大环境造成的，其在产品、技术等硬件方面依然具有相当强的国际竞争力。根据日本专利厅和中小企业厅统计，2001年受理申请专利439175件，实用新方案8806件，新设计39423件，其中来自中小企业的分别占21%、17%、23%。可见日本中小企业技术研发创新能力依然不弱。
　　我们对于中小企业投资不应只着眼其投资规模，而应更加注重其先进技术对我国的积极作用。借此提高制造技术和零部件生产能力，促进我国企业技术革新，逐渐改变中国仅作为外资企业加工基地的现状。